南瞻臺 作品

第一百六十章 這天下,難道只陸景能悟四先生劍氣?

    他放下手中的筆,輕輕指點虛空,卻見虛空中漣漪頓生,露出一面棋盤來。

    棋盤上諸多白子正在絞殺大龍,落星式、斬龍式蓄勢待發。

    而他身前,那條被嵌入桌案的龍屍卻忽然閃爍出一陣陣兇戮氣魄。

    崇天帝隨意看了那龍屍一眼,龍屍上的兇戮氣幾乎在瞬間消弭殆盡!

    “別急,天闕仙會來陪你。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書樓中同樣如是,觀棋先生與九先生各自感覺到舞動的劍光,眼中驚喜,也有欣慰。驚喜之餘,二人眼中卻又露出關心與擔憂之色,不知其原因。

    太玄宮竹中闕!

    院外已經積雪,七皇子卻並未讓宮女太監清掃。

    而是獨自在這漫天雪意中,端坐於小亭中。

    小亭火爐中,還燃燒著名貴的晉嶽炭,無煙,卻又燒得這小亭熱氣升騰。

    原本不管何時,七皇子手中始終握著書。

    可此時此刻,七皇子卻放下手中書籍,抬頭望向遠處。

    他重瞳中似乎倒映著別樣的景色,卻讓七皇子眉頭微微皺起。

    而坐在他對面、下首的,卻是褚野山、李雨師以及雲麾將軍。

    三人見到向來沉穩,外物不顯於色的七皇子,此時竟然皺眉,俱都彼此對視一眼。“殿下……”

    褚野山體格高大,坐在瘦弱得李雨師身旁,便如同是一座小山。

    他正要詢問,七皇子眉頭卻舒展開來,目光又落在手中的典籍上。

    “既然陸景已經想要與雨師,與李家為敵,便不可再留他了。”

    七皇子說話聲緩慢:“這件事你們莫要大意,還要處理的好些。”

    李雨師聽到七皇子命令,

    先是躬身向七皇子行禮,猶豫片刻,又道:“是雨師行事錯了一步,引來了大敵。”

    褚野山和雲麾將軍低著頭靜默不語。

    七皇子卻隨意搖頭:“天下萬事萬物豈能算盡?出了陸景這樣的英才,你使些手段引他入甕也無可厚非。

    這天下間並無躲在雲霧後面,低頭注視著天下之事,又全知全解天下事的存在,即便是仙人都會犯錯,且不必自責。”

    七皇子自知御下手段。

    而且便如他所言若是以往得力的手下不曾在船上犯錯,早些斬了那黑石堂堂主。

    許白焰死了,黑石堂堂主同樣身死,自然無礙。

    而且就算李雨師犯了錯,在七皇子眼中,此時的陸景並非是什麼天大的禍患,早些拔除便是,又何必苛責自身兩大支柱之一的玄都李府?.

    “這件事情由野山你親自操辦。”

    七皇子又叮囑道:“陸景身邊四先生點化的濯耀羅有些棘手,陸景本身也有些底蘊,你要認真對待,莫要疏忽了。”

    褚野山粗獷面容露出鄭重之色,應是。

    哪怕七皇子不說,褚野山應對陸景自然也會打起十二分精神。

    陸景前後遭遇兩次刺殺。

    每一次籌謀者,都已然盡心。

    第一次陸景還是化真境界,黑石堂兩位四境修士,一位五境修士都殺不得他,甚至俱都身死。

    第二次刺殺,陸景修為不過度過神念,修行至化真真宮,眼前尚且有化真顯神這一境界,才算化真巔峰。

    可是大至比丘這麼一位神火一重的修士前去殺他,又加一尊第一相戮傀儡都讓陸景毫髮無損的回了太玄京,還去了舞龍街上耀武揚威一番。

    大至比丘身死!

    戮傀儡雖然不曾直接死在濯耀羅手中,卻也同樣被玄都中的強者鎮殺。

    有這些先例在此,褚野山又如何會不盡心?

    “陸景這樣的天驕,卻非要以卵擊石,倒是頗為可惜。”

    褚野山心中這般盤算,可卻也知曉,殺陸景一事,也算得上事關重大。

    敵人的敵人便是朋友。

    若七皇子一脈的褚國公府、玄都李家想要殺陸景,哪怕陸景並不曾入太子麾下,太子一脈一旦知曉,必然會出手相助!

    “還要好生謀劃。”褚野山氣態如山,安然坐在原地,仔細思索。

    雲麾將軍眼眸卻微微一動,望向褚野山道:“需要我親自走上一遭?”

    褚野山看了雲麾將軍一眼,搖頭道:“將軍牽連甚廣,由你出手反倒不好。”

    若是陸景死了。

    哪怕整座太玄京都知曉陸景乃是七皇子一脈所殺,只要無直接的證據便可。

    “短短數月,這陸景竟然闖出了這麼一番名頭,玄都百姓擁護他,他又是玄都許多讀書人所崇敬的少年先生。

    行事還要顧慮一些。”褚野山這般提醒。

    七皇子在讀書。

    其餘三人小聲稟報著朝中之事,轉瞬間一個時辰時間流逝而去。

    三人告退。

    不多時,又有一位面容陰鷙,卻又滿頭白髮的老者坐在一駕木製的輪椅上,由一位貌美少女推來。

    七皇子站起身來,向那老者道:“少師。”

    那老者不能起身,朝著七皇子行禮。

    七皇子順其自然走到那女子身旁,女子早已讓出身位,他推著輪椅行走在這宮闕中。

    “先生,第一次空山巷刺殺陸景之事原是我默許,第二次也是我知會霧凰,只是卻不曾想這樣一位庶子少年,竟然會鬧出這許多風波。”

    那陰鷙老人聽到七皇子說起此事,搖了搖頭。

    他蒼老的面容上卻是讚許:“便如你方才所言,即便是仙人都無法俯視天下,盡知天下之事。

    陸景

    出人意料,在他的身上踏錯幾步,也並無大礙。

    他自獲玄檀木劍、持心筆之時,就已然與我們並非同道。”

    這竹中闕的青竹根根直立,頗為美觀,七皇子推著那白髮老人走在竹林中:“我默許李雨師刺殺,也默許他以九神蓮吸引陸景入我麾下,若他真就歸附,還可徐徐圖之,試著改一改他的心念。”

    “卻不曾想短短時間,陸景在四先生道路上走出了極遠。”

    白髮老者面色不改:“若要行法家之術,大伏不能出現第二個四先生,理念之爭盛於燎野大火。”

    七皇子沉默走在路上,只是緩緩頷首。

    那白髮老者遠遠望著天際,輕聲道:“還請殿下上雲端,也讓我這殘缺的軀體踏天下。”

    白髮老者說到此處,目光又落在自己的殘腿上,腿上劇痛不斷傳來,如刮骨一般,讓他面容越發陰鷙。

    “只有如此……我才可去黑龍臺上見一見我那師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