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38章 鞋鞋

    沒過幾天, 魚西又接到阮教授的電話,電話裡的阮教授聲音一如既往的親和,她先是和魚西打了聲招呼, 然後又苦笑了一下:“這幾天我想了許久,蕭修德和景經業也停下爭執思忖了幾天, 最後我們決定先這樣相處吧。”

    她說到後面,聲音染上幾分不好意思, 不過又帶著幾分釋然:“我們都這個年紀了,也沒必要考慮太多。我女兒說得對,我就沒怎麼在國外待過,也就之前去國外進修過一年, 現在去國外也人生地不熟的, 也不好交朋友,不如留在國內。”

    “我在帝都待了一輩子, 我的老朋友們都在這兒,沒必要人老了,還讓老朋友們記掛著。”

    電話裡也傳來蕭修德的聲音:“魚同學, 我現在看開了, 我就守在香香身邊,我就不信了, 有我在的一天,景經業就別想把我的香香拐走。”

    然後蕭修德重點詢問魚西有沒有能留在阮教授身邊,又不影響到阮教授身體的法子。

    魚西就是做這行的,哪能沒有法子, 見他下定決心要留在阮教授身邊,也只能給他出著主意。

    至於景經業,他依然是那副不緊不慢的語氣, 邀請魚西中午出來吃飯詳聊,說想要詢問魚西一些事兒。

    蕭修德很贊成,他也想把魚西約出來詳聊。

    不過幾人沒去酒店,而是讓魚西來家裡嚐嚐他們的手藝。

    等到魚西拎著禮盒趕過去的時候,是景經業給他開門的,景經業的身上穿著一件圍裙,熱情地將魚西迎進客廳。

    他看著魚西還帶著禮物前來不由笑道:“魚先生這就客氣了。”

    和普通人前來做客一樣,蕭修德和魚西互相推辭一番,還是把禮物收下。

    在魚西進來的時候,廚房裡探出一個腦袋,是蕭修德,他也穿著一件圍裙,還是粉色的,看起來很幼稚,但又莫名的很符合他,他對魚西舉了下鍋鏟,笑得有些散漫:“魚同學,來了?你先跟香香在沙發上坐著,等飯菜好了我喊你。”

    魚西這才發現幾人已經把飯菜準備得差不多了,不過阮教授坐在沙發上喝著牛奶,手上和身上乾乾淨淨的,一副完全沒有踏進廚房的模樣。

    魚西嘴角抽了下,不過倒是很有小輩風範的乖巧走到沙發上坐下。

    景經業依然那副老派人的模樣,先是給魚西準備了咖啡,然後又端上果盤,最後圍著那身灰色的圍裙也走進廚房。

    幾秒後廚房內就傳來爭吵聲。

    魚西又瞅了下嘴角,他感慨道:“……真熱鬧啊。”

    阮教授放下杯子,她用手帕擦了下嘴角,抬起頭笑吟吟地看著魚西:“魚同學,近幾日可好?”

    魚西頷首,他看著阮教授臉上雲淡風輕的笑,又聽著廚房傳來的爭吵聲,沒忍住問道:“我一切安好,阮教授,你這幾日可好?”

    阮教授的目光看向廚房的方向,臉色有些無奈:“魚同學這話就是在打趣了。”

    魚西莞爾,他意有所指地說道:“這樣也不錯。”

    阮教授唇邊帶著笑意,但眼神卻有些無可奈何:“這件事我是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,不管是蕭修德還是景經業,他們都很倔,就算我說什麼,他們也不會聽。”

    阮教授的目光順著廚房落在兩人身上,又笑了笑:“不過我這輩子也算是問心無愧,至少我和蕭修德在一起的時候,絕對沒有景經業再聯繫過,所以……”她拖著語調,慢吞吞地說道:“這是算他們之間的事兒,我也懶得管了。”

    魚西很贊同:“我就擔心阮教授你把過錯攬在自己身上。”

    很多感情問題,明明和女方沒有問題,但是許多人卻下意識覺得一個巴掌拍不響,風言風語的也讓人惱怒。

    阮教授對魚西有些輕快地眨了下眼睛:“如果太優秀是我的過錯,那我就認了。”

    她這語氣頗有幾分調皮的意味,讓魚西愣了下,不過下一秒魚西就笑了起來,看來阮教授表面文雅秀麗,實際上在熟悉之後,還是能看出來她年輕時性格的活潑。

    在魚西坐在沙發上和阮教授聊天的時候,才從阮教授這裡得知了許多她這一輩子的趣事。

    比如阮教授這一輩子都不會做飯,她家世優越,並不是漢人,而是旗人,從小就是被當作“格格”養大的,性格雖然不驕縱,但是這些家務和做飯倒是也沒有學過。

    家裡父母對她極其寵愛,曾經在她小時候就放出話,以後誰要娶她,在廚藝上就得過關,就算以後家道中落,也不能讓她以後在家受苦。

    而那時候還小的景經業就悄悄地學了廚藝,並且這一學就是一輩子,在景經業出國之後也基本上是自己做飯,這些年雖然年紀大了飲食清淡,但是廚藝卻是實打實的好。

    至於蕭修德,他在和阮教授確定關係的時候,就被阮教授的爸媽喊去家裡喝茶,也再三詢問他的廚藝如何——蕭修德雖然早年在國外,但是家裡有錢,又是個吊兒郎當的性格,還真不怎麼做飯。但是他看阮教授的爸媽一副認真嚴肅的模樣,也不敢說自己不會,吹自己廚藝如何如何。

    阮教授爸媽對他這話不置可否,明顯保持懷疑的態度,但是他帶著禮物上門屬於客人,也不能讓客人做飯展示一下,所以只是意味深長地看著他,讓臉皮相當厚的蕭修德都有些臉紅。

    不過在那天從阮教授家裡出來之後,蕭修德卻下定決心開始學習廚藝,他是個極其聰明的性格,下定決心鑽研什麼的時候就沒有學不會的,不過短短几個月就擁有了一手還不錯的廚藝。

    和阮教授結婚的那天,蕭修德得意洋洋地許下誓詞,說以後的家務都由他包攬!

    蕭修德的爸媽在一旁表情端莊,但是內心恨不得掩面,因為只有他們知道,這幾個月的時間內,蕭修德只要在家就鑽在廚房裡給全家人準備飯菜,並且他額頭上綁了條白色抹額,抹額上是黑色的毛筆字——為娶香香而奮鬥!

    蕭修德的家人都哭笑不得,不過看兒子一頭火熱的樣子也不好說什麼,只能搖頭隨他去了。

    只是那段時間的蕭修德的家裡人都度過了一段食不下咽的日子,家裡老爺子經常一到飯點就去隔壁下棋蹭飯,蕭修德的爸媽也留在單位裡的食堂上吃飯,蕭修德做的那些菜只有他自己吃……

    不過好在他後面的廚藝逐漸提升,全家人又其樂融融地坐在飯桌上。

    阮教授說到這停了下,又搖頭笑著說道:“我說自己受歡迎是不是太自戀了?”

    魚西搖頭:“我聽同學說,阮教授你年輕的時候有很多人追求,就算是婚後,也時不時有學生跟你告白。”

    阮教授笑了下:“那些學生也不是真的想要和我在一起,也就是在畢業要離開校園時的感慨,有的時候,‘喜歡’也不一定就是愛情,可能是對長輩的感激之情。”

    她對魚西揚唇笑了下:“而且對我告白的大部分都是女孩子,晴晴當年畢業的時候也和我告白過呢。”

    魚西想了下王晴晴的性格,莞爾:“她肯定說最喜歡阮教授了,捨不得阮教授之類的吧。”

    阮教授點頭:“不過就算是女孩子,蕭修德也氣得不行。”

    魚西哈哈大笑,這倒是讓他想到左瀾,左瀾也是如此,不管是親近自己的是男的還是女的,他總是會不爽。

    後面阮教授又說些帝大的一些趣事,其中還說了不少其他教授年輕時的愛情故事。

    魚西聽到阮教授說起這些往事的時候,臉上不由帶上笑意,老一輩的愛情反倒比現在年輕人的要轟轟烈烈許多。

    在兩人閒聊的時候,蕭修德將廚房裡的菜都端到餐桌上,同時對魚西招呼道:“魚同學,吃飯了。”

    景經業則走到阮教授身邊,將阮教授扶起來。

    蕭修德現在變年輕了,性格似乎也變回年輕人的急躁,他快步走到阮教授身邊將景經業擠到一邊,對景經業罵道:“老景,你真不要臉。”

    景經業面不改色:“無緣無故為什麼罵我?”

    蕭修德冷笑:“你心知肚明。”

    魚西壓下心裡的笑意,趁著兩人在吵架,他扶著阮教授走到餐桌旁。

    桌上一共九個菜,都是一些家常菜,色香味俱全,看起來就讓人胃口大開。

    等落座後,魚西由衷讚道:“景老先生和蕭教授的廚藝真不錯。”

    “是嗎?”蕭修德笑眯眯的,“那魚同學你多吃點。”

    他雖然嘴上說著讓魚西多吃點,實際上一直在給阮教授夾菜,不過一會兒,阮教授碗裡的菜就冒出一個尖角。

    阮教授盯著自己碗裡多到要溢出來的菜,不由深深地嘆了口氣:“你自己不能吃,就讓我吃雙份的嗎?”

    蕭修德只是笑,他現在身為鬼,這些活人的東西,他自然不能品嚐。

    景經業則慢悠悠地給阮教授挑著魚刺,他將一塊挑完刺的魚肉夾給阮教授,聲音溫和:“我記得你最愛吃多寶魚,嚐嚐我做得怎麼樣。”

    魚西目不斜視地給自己夾了塊糖醋里脊,然後對蕭修德說道:“蕭教授,你現在吃不了活人的東西,我可以幫你。”

    蕭修德一愣:“魚同學,你可以幫我?”

    他一臉懊悔:“早知道你這麼神通廣大,我早就聯繫你了!”

    後面魚西也沒怎麼做,只是對蕭修德輸了道靈力,蕭修德都沒發現自己哪裡發生了變化,不過當他再次夾起菜放進口中,發現自己能品嚐到菜品的味道!

    要知道成為鬼後,除非是特別上供的食物和香燭,要不然他們吃活人的東西都如同嚼蠟,不僅不好吃,還會想吐。

    蕭修德對魚西豎了個大拇指。

    魚西將那塊糖醋里脊嚥下才開口說道:“不過這也只能維持三天。”

    蕭修德卻不太在意:“三天就夠了。”

    魚西沉吟了下說道:“蕭教授真的打算暫時留在陽間?”

    蕭修德點頭,提起正事,他語氣也變得嚴肅了幾分:“我知道這個要求很過分,但是魚同學,我實在不能看著香香被某個圖謀不軌的老頭給搶走。”

    魚西笑了下,下意識看向景經業,景經業面不改色,還禮貌地對魚西和蕭修德點頭示意,好像完全不懂蕭修德說的那個老頭就是自己。

    蕭修德看到他這副模樣更氣了。

    魚西想了想,說道:“蕭教授留在陽間不是不行,不過你如今能顯形是因為前幾天小塗給你輸送的那道鬼力,等那道鬼力逐漸散去,阮教授和景老先生就不會再看到你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