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45章 意外

    第二天早上,張經緯是被一陣哭聲吵醒的,他感覺到有人在搖晃他的身體,睜開眼睛一看是那女孩的父母。

    那女孩的父親在不遠處低頭抽著煙,身邊圍著一群人在跟他說著什麼。女孩的母親則在他身邊一直喊他,軟糯的南方話在此刻顯得有些急促,她一邊哭一邊問:“你看到我家旻旻了嗎?”

    醉酒的張經緯頭疼到快要炸裂開,他愣愣地看著旻旻的母親,好半晌都沒徹底清醒。

    在旻旻父親身邊的一個男人說道:“你家旻旻昨晚出來的時候我看到了,就往這河邊走咧,我還以為她出門買什麼東西就沒多問。”

    旻旻的父親將煙掐滅,他一抬頭,張經緯才看到他眼中佈滿紅血絲,這眼睛中佈滿焦灼和對他的懷疑。這眼睛沒有旻旻的純淨,但是眼型是一樣的,顯然旻旻的長相是遺傳了父親。

    張經緯一個激靈,酒立刻就清醒了,他連忙搖頭:“我不知道,跟我沒關係!”

    旻旻母親只是哭,她懷疑地看著張經緯:“怎麼沒有關係?!旻旻最近就和你關係最好,她那麼乖的一個女孩子,沒人喊她,她根本不會半夜出門!你說!是不是你喊她出來的!”

    張經緯拼命搖頭:“我沒有,我沒喊!跟我沒關係,不是我推她到河裡的!”

    被遺留酒精支配的大腦讓張經緯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,但是周圍的所有人一聽他這麼說都臉色大變,旻旻她父親大步走到他面前,將他從地上拎起來,狠狠地給了他一拳!

    張經緯捂著臉,因為心虛加上醉酒沒力氣,所以也沒反抗。

    旻旻母親聽到張經緯那話呆愣了一霎,然後她瘋了似的就要衝到河中,被圍過來的本地人攔住。

    有人勸道:“旻旻那孩子的水性好,我從小看著她長大的,我家孩子都遊不過她!不會有事的!”

    “嬸子,你別急,我先報警,然後通知這附近的人讓大家都幫忙找!”

    “是啊,汪嬸你別衝動,旻旻一定不會有事的!彭叔!你也別打了,先報警吧!”

    一陣慌亂之後,周圍的人是報警的報警,勸人的勸人,都忙得不可開交。

    等警察趕到的時候,張經緯已經被打的臉都腫了,被打的這期間,他伸手擋了幾下,胳膊也被打腫了,傷口傳來一陣陣抽痛。

    本地警察自然是偏向本地人的,一聽到這種事情加上張經緯這個醉鬼,二話沒說就展開救援,然後把張經緯帶到警局審問。

    等張經緯來到警局之後,他這感到害怕,他不敢把事情說出口,只說自己要聯繫家裡人。

    張經緯父親連夜來到這裡,後面還跟著幾個從帝都帶來的律師,說什麼都要把張經緯保下。

    本地的幾個警察對視一眼,都看出來張經緯家裡的經濟條件應該不錯,這事應該很難解決了。

    被打傷的張經緯前去醫院包紮傷口,他一開始死活不承認旻旻的死和他有關,再加上他後面的律師團隊,警察也奈何不了他。

    不過隨著對旻旻的打撈,在兩天後,總算在下游的一處河流出口發現了她——可惜的是,發現的是一具已經被水泡到浮腫的屍體,旻旻已經沒了。

    旻旻父母哭得上氣不接下氣,這附近的本地人也都挺喜歡旻旻的,看到旻旻去世,一個個都長吁短嘆的。

    旻旻父母咬定旻旻的死一定和張經緯有關,而接下來法醫的檢查也證實了這點,旻旻的指甲縫裡有張經緯的皮肉組織,證明在死之前,是和張經緯有過密切接觸的。

    本來以為自己會沒事的張經緯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悚然一驚,想到在最後他拉旻旻的時候,旻旻的指甲死死地摳著他的胳膊。

    他被旻旻父親打後的當天就前往醫院包紮傷口,除了臉之外,胳膊在當時也被旻旻父親打傷,他在醫院消毒包紮傷口的時候,腦子裡醉醺醺的,壓根沒想到這個傷口還有旻旻造成的。

    驗屍報告擺在張經緯面前,張經緯也在律師和自己父親面前坦誠了一切。從帝都來的幾位律師聽完之後面面相覷,其中兩個律師的表情有些憤怒和鄙夷,有一個當場就站起身:“張先生,抱歉,這個案子我不接。”

    有他帶頭,另外一個也站起身,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說道:“張先生,正好我還沒有和您籤律師委託書,麻煩您找別人吧。”

    剩下兩個律師對視一眼,表情有些猶豫。張經緯他爸見此,狠狠地砸了一下桌子,陰沉著臉說:“不就是一個傻子?傻子死了就死了,只是意外!賠錢就是了!我還沒跟那傻子家裡人追究我兒子被他打的事情呢!要多少錢你們儘管說!我不差錢!”

    剩下兩個律師臉皮抽動了一下,他倆看著先前離開的兩個律師背影,有一個也打算站起身,但是張經緯他爸的下一句話讓他們坐在沙發上動彈不得。

    “你們兩人的律師事務所老闆我認識,這件事你們要是不接,可別怪我到時候去跟你們老闆說你們對客人的態度太差。”

    兩個律師臉色難看,張經緯他爸打了一棍又給了一個甜棗:“我說了,錢你們放心,並且除了律師事務所的那一份之外,我還會單獨給兩位一份紅包。”

    他看著兩個律師不斷變幻的神色,從煙盒裡拿出兩支菸遞過去,臉上帶上笑:“兩位放心,這個紅包的數額是不會少的。”

    這個官司十分漫長,雙方各執一詞,張經緯假裝把所有事實和盤托出,但是大家都認為他隱瞞了一些事實,實際上他也確實隱瞞了一些事情。

    比如他是圖謀不軌才喊旻旻出來,但是被他潤色為是打算離開這裡,喊旻旻出來做最後的告別。

    他也說了是自己先落入河中,旻旻是為了救自己才出意外的。但是他絕口不提是他先強行抱住旻旻,旻旻大力反抗,他才會落入河中。

    並且他還說最後沒將旻旻救上來是因為他上岸後就暈過去了,直到第二天早上才醒過來。

    一件事說三分真七分假被他運用得淋漓盡致,就算所有人都知道事情的真相不止如此,但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,又能如何?

    這場官司讓旻旻的父母精疲力竭,法院認定張經緯不屬於“殺人罪”。本地的一審結果讓旻旻的父母憤怒又不甘心,他們上訴到省會城市進行二審,但二審的結果還是如此!他們便再上訴到帝都的法院……一直到終審結束,旻旻的父母崩潰了!他們覺得事情不該如此,但又無能為力,只能看著張經緯對他們得意又囂張地笑著說:“叔叔阿姨,看開點,你們女兒的死只是意外而已,希望以後不要再見面了。”

    這個官司讓張經緯這一年也沒瞎出去胡鬧,一直老老實實待在家裡,連學校都直接休學了一年。

    等他好不容易回到學校,又開始了新一輪的獵豔,目標就是現在的系花。

    張經緯大著舌頭說完一切之後,表情有些懊悔:“媽的,那個傻子是真的好看,要不然我也不會鬼迷心竅在那待那麼久!”

    “我那天晚上約她出來你們懂的,她人傻嘛!遇到事情又不會反抗,還不是任我為所欲為?”

    “他媽的,可惜我還沒得手就自己先落水了!那傻子為了救我跳下河死了,還好我沒死!”

    “就是那傻子的父母太煩了,傻子都死了,還纏著我幹啥?纏著我有什麼用?我就是看著那傻子在水裡沒有伸手拉上來又怎麼樣?他們有啥證據?”

    …………

    …………

    他這話一說完,整個人陡得一清醒,他心裡一激靈,醉酒的腦子像是被人扇了兩巴掌似的,又酸又脹,這些他想隱瞞一輩子的事情不知道怎麼回事就從嘴裡說出來了!

    他媽的,喝酒誤事啊!

    張經緯小心地瞥了一眼其他人的神色,發現桌子上的幾人早就聽呆了,他們張大了嘴巴,臉上都是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。

    場面一時間陷入了冷場。

    張經緯將桌前的酒杯往遠處推了推,將他爸說過的話搬了出來:“那傻子的落水其實只是意外而已。”

    酒杯在桌上挪動的動靜將其他人驚醒,幾人互相對視一眼,其中一個尷尬地笑了下:“……不愧是張哥啊。”

    這話說完他自己先頓了下,似乎也覺得自己說的不是人話,明明人家那是為了救他,怎麼就是意外了?接下來他也不說話了。

    還是另一個人出來打圓場:“哈哈哈,原來張哥休學這一年的經歷這麼跌宕起伏,好啦好啦,先不說這個啦,來來來,繼續喝酒。”

    接下來的場面又恢復了熱鬧,張經緯盯著他們看了會兒,笑著敲打道:“這事已經結束了,你們也不要把這話不要往外傳哈。”

    “那肯定那肯定,這事我們哪能對外說啊?”

    “是啊,以後畢業了還得仰仗張哥呢!這事我們心裡有數,是絕對不會往外說的。”

    “好了,這事就這麼揭過去了,不提了,以後誰再提,張哥不急,我都跟那人急!”

    張經緯聽到幾人的奉承和吹捧,得意地笑了下:“等你們畢業後要是找不到工作就來我爸的公司!到時候看在我的份上,一定不會虧待你們的。”

    “那就提前謝謝張哥了!”

    然後幾人又喝了起來。

    不過幾人喝了幾杯後,張經緯感覺自己今晚嘴沒個把門也沒興致繼續喝下去了,其他幾人更是別說了,這場酒散得特別快。

    幾人互相攙扶著將張經緯送回學校,吵鬧的人群一走,燒烤店內又恢復一片安靜。

    早就聽得目瞪口呆的張飛宇臥槽了一聲,他一連臥槽有十聲!他以為鬼新娘的事已經夠打破他的三觀讓他知道了人性的惡,但沒想到在他自己身邊竟也有這種不相上下的噁心事情。

    “太特麼的可怕了。”張飛宇看著魚西放在桌面上的手機,小聲問道,“魚哥,你錄音了?”

    魚西點頭,他將錄音關了,看向旻旻。

    旻旻低頭看著自己的膝蓋,鬼新娘很心疼她,將她臉前的長髮盡數攏到耳後,沒有了那頭髮的遮掩,她露出一張白淨秀氣的面孔。

    不是像王歌雲那樣出場就能驚豔所有人具有攻擊性的外貌,她的五官很清秀,臉小小的只有巴掌大,鼻子嘴巴也很小,但是眼睛很大,尤其是這雙眼睛極其的澄澈單純,無辜的像是林間無憂無慮的小鹿。

    再加上她一副不諳世事的氣質,溫柔靜謐又柔弱靈動,是和大城市女孩爽朗自信完全不同的類型,著實會讓人眼前一亮,生出一種想要她保護的慾望。

    但這種氣質對於某些神經病來說,只會生出想要摧毀這份美好的變態心理。

    旻旻的指尖絞著自己的長裙,輕聲說道:“我不想跟著他,我想回家,想爸爸媽媽,但是我爸爸媽媽很痛苦,我不想看他們痛苦的樣子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