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2章 第72章

    謝肆言一愣,瞬間就慌了。

    他擠出兩聲乾笑,若無其事道:“你、你說什麼呢?我記得你啊!”

    “你叫顏慎語,工作是珠寶設計師,我們結婚3年了。我開直升飛機給你表白,婚禮時你送了我幾十副親手畫的畫……”

    顏慎語挑眉,似笑非笑地看著他:“那你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情景嗎?”

    謝肆言:“……”

    顏慎語:“你記得我第一次對你表白是什麼時候,記得我們第一次上.床在哪裡,記得我何時答應你的求婚嗎?”

    顏慎語被這一通問題砸得啞口無言。

    好一半響,他才拉攏著腦袋,小聲道:“你怎麼看出來的?”

    顏慎語問他:“你還記得你出院後,我們在外面吃的那頓飯嗎?”

    謝肆言:“記得,當時去的時葳蕤軒。”

    顏慎語:“葳蕤軒是淮揚菜,但我口味嗜辣,如果你有相關記憶,肯定不會選擇這家餐廳。”

    謝肆言:“……你就從這裡看出來的?”

    “不止,”顏慎語搖頭,“還有中午的開會時間。”

    “開會時間?”

    “我習慣睡午覺,但你卻把會議時間安排在下午一點,你之前不會做這種事情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“當然,這都只是猜測,”顏慎語說,“真正讓我確定的是,你剛才和我上.床時的表現。”

    謝肆言驚訝道:“床上的表現?”

    “動作比處男還要生疏,偏偏又反應大得要命,從頭到尾都是毫無經驗的模樣。”

    顏慎語抬頭看他,一字一句道:“你要知道,我們之前是做了三年的夫妻,沒有人比我們更瞭解彼此的身體。你這種偽裝,根本禁不起任何考驗,一試就試出來了。”

    謝肆言:“……”

    竟然是他活兒太爛惹的禍。

    他不服氣,又問:“可我確實記得你。”

    顏慎語搖頭:“我剛開始也有些迷惑,但後來就發現,你所謂的記得,都是一些公開信息,或者網上能搜到的資料,但關於細節的東西你一個都沒有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謝肆言被說得啞口無言,一句反駁的話也說不出來。

    “好了,接下來換你解釋了,”顏慎語抬眸看他,平靜道,“你為什麼要騙我?”

    謝肆言低著頭,沉默了好久,這才緩緩道:“因為,我對你一見鍾情了。”

    顏慎語:?

    謝肆言深吸一口氣,輕聲道:“當初我失憶時,他們給我看了我之前的資料和視頻,我一眼就喜歡上了你。我如果說我不記得你了,你肯定不會像之前那樣對我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顏慎語:“可你又不記得我們之前的相處,就算從頭來也無所謂吧?”

    謝肆言搖頭:“那樣對你來說也太不公平了。”

    相戀一年多,結婚三年,一個人承載著這麼多記憶,而另一個卻已經什麼都不記得了。

    所以在看到顏慎語第一眼,謝肆言就決定要假裝記得他。反正都是他,反正都會記起來。

    只是沒想到,他老婆竟然這麼聰明,竟然直接戳破了他的謊言……

    “對不起,”謝肆言低著頭,像是拆家被主人當場抓獲的大狗狗,“你別生氣,我以後不騙你了。”

    顏慎語:“誰告訴你我生氣了?”

    “什麼?”謝肆言驚訝地抬起頭。

    “不記得也好,”顏慎語輕笑一聲,抬手捏住了他下巴,“結婚三年新鮮感基本也過了,現在換點兒花樣也好。”???

    謝肆言難以置信:“原來你已經嫌棄我了?”

    顏慎語無語:“……你失憶連智商都被掏空了嗎?”

    謝肆言根本不聽,自顧自地說道:“才結婚三年,你就嫌棄我人老珠黃,體力下降,甚至想換一個花樣玩兒。說到底,我果然不討你喜歡了吧……”

    顏慎語:“……”

    雖然失憶了,這種茶香四溢倒是一如既往地純正。

    剛才一起時,顏慎語經常因為謝肆言這些鬼話服軟,覺得另一半沒安全感,他要好好兒哄著。時間久了才發現這人全是裝的,就一整個不安好心的狗東西。

    顏慎語懶得搭理他,掀開被子下床穿衣服了。

    從某種程度上來說,他並不介意謝肆言是不是記得他,反正都是他老公,就算失憶了,不至於就真的換一個人。

    倒是謝肆言比較緊張,這兩個月裡去醫院做了一次又一次的檢查,用了各種治療方法,但依舊沒能想起過去的事情。

    又一次檢測沒有任何好轉,從醫院回去的路上,謝肆言一直沉默著,情緒很是低沉。

    顏慎語握著他的手,緩聲道:“不用勉強自己,想不起來也沒關係,就當是重新開始了。”

    謝肆言卻一把把他拉進了懷裡,擁抱了很久,他這才低聲道:“對不起,讓你擔心了。”

    顏慎語搖頭:“用不著道歉,又不是你的錯。”

    謝肆言沒有說話,無聲地收緊了雙臂。

    “不過醫生說,說舊地重遊說不定可以喚醒你的記憶,“顏慎語抬頭看他,“不然你和我回家一趟?”

    謝肆言同意了,於是二人改到去往顏宅。

    這些年裡,顏家三個孩子都成立了自己的小家庭,顏薇薇上大學,也很少住家裡。

    偌大的顏宅只剩下顏振剛和許靜書兩個人,顏慎語時不時會回來,但也驅不散家裡的冷清。尤其是夫妻兩年紀大了,都進入了半退休狀態,每天都有大把大把的空閒時間。

    顏振剛拼搏了大半輩子,突然閒下來渾身不舒服,逐漸迷上了種花種菜,還養了一隻狗。許靜書開始學做飯,畫畫,又養了兩隻貓,生活這才豐富多彩了起來。

    得知顏慎語和謝肆言要回來,兩位老人老早就忙了起來。

    顏慎語進門時,許靜書已經做好了一桌菜等著他們。

    “這麼早?”顏慎語來餐廳看了一眼,驚訝道,“這麼多菜,都是媽做的嗎?”

    “你是不知道她,天天做些亂七八糟的讓我吃。”說到這個,顏振剛就有說不清的抱怨,“上次她竟然還做了一個香菜味兒的蛋糕,差點兒沒把我吃吐了!”

    “你懂什麼,我那是研發新品。”許靜書白了他一眼,淡淡道,“創新本就包含著一定程度的失敗,你只是運氣不好,恰好吃到了我的淘汰品而已。”

    顏振剛:“……”

    顏慎語把謝肆言領了進來,介紹道:“這是我爸媽。”

    謝肆言很慎重地遞上禮物,彷彿第一次登門拜訪一般。

    許靜書不接:“一家人,沒必要送這些。”

    謝肆言堅持。

    顏慎語打圓場:“沒事兒,他給你們就收著。”

    午飯後,顏慎語把謝肆言帶回自己房間。

    “這個窗戶有印象嗎?你當初表白後就是從爬進來的。”

    “我在視頻裡看到過,”謝肆言走到窗邊,又說,“後來呢?我進來之後又發生了什麼?”

    顏慎語挑眉:“想知道?”

    “嗯,”謝肆言點頭,“總覺得是很重要的事情。”

    顏慎語靜靜地看了他兩秒,突然伸手把他推在了窗邊那張黑色單人椅子上。

    謝肆言:“小顏?”

    下一刻,顏慎語分開雙腿坐在了他大腿上。

    察覺到腿上的兩團柔軟,謝肆言瞬間就不敢動了。他雙手死死按著椅子兩邊,喉結重重滾了一下。

    “小顏,你……”

    “不是想知道之後發生了什麼嗎?”顏慎語俯下身,胸膛一點點靠了過來,“我現在就告訴你……”

    靠過來的身體溫熱柔軟,鼻息間都是他身上好聞的味道,謝肆言呼吸一滯,隨即用雙手緊緊抱住了他。

    窗外是嘈雜的蟬鳴,桌子上擺放著切成三角形的西瓜,他們擠在窗邊的椅子上接吻。

    顏慎語在蟬鳴聲中閉上眼睛,感受著謝肆言身上的體溫,彷彿又回到了多年前的那個夏天。

    不管謝肆言能不能記起那些曾經,但至少這一刻,他無比確信這是他的愛人。

    顏慎語本打算吃了午飯就回去,沒想到直接在房間裡呆到了傍晚。後面他和謝肆言都有些失控,在房間裡來了整整三次。

    結束後,顏慎語渾身痠軟地躺在床上,看著夕陽一點點落下,天邊出現粉色的晚霞。

    晚飯後,顏慎語把謝肆言領到自己房間窗戶邊上,然後對他說:“你在這裡等我一下。”

    謝肆言:“你去哪兒?”

    顏慎語的聲音從門外傳來:“你很快就知道了。”

    謝肆言朝窗外看了一眼,下面是大片草坪,一直蔓延到湖邊。

    但因為最近天氣熱限電,許多地方的公共用電都被關了,顏宅所在的別墅也沒能倖免。此時的草坪上黑漆漆一片,什麼也看不見。

    不對,不是沒有東西。

    很快,草坪上出現了星星點點的光,是螢火蟲嗎?

    謝肆言搖頭,很快就否認了這個猜想,螢火蟲不可能發出這麼強烈的光。

    無人機?

    漸漸的,無人機升到空中,組成了一個笑臉圖案。

    然後無人機變換隊形,在漆黑的夜空中寫出了三個字——我愛你。

    謝肆言站在窗前,靜靜地看著這一幕。不知怎麼的,眼前的場景給他帶來了一種前所未有的熟悉感,就彷彿自己曾經做過一樣的事情。

    但當他認真回想時,卻無論如何都想不起來,就彷彿有一層白霧,把過去的一切都包裹了起來。

    緊接著,無人機的圖案又變了——失憶也愛。

    我愛你,失憶也愛。

    下方的草坪上,顏慎語打開手機手電筒,正張開雙臂衝他揮手。

    那一瞬,謝肆言心臟突然劇烈地跳動起來,彷彿被什麼東西撞了一下。

    身體變得敏感,已經令人心神不寧,迫不及待地想要擁抱他。

    謝肆言突然狂奔下樓,從後門衝到草坪上,他想擁抱他,卻因為力氣太大,直接把人撲倒在了草地上。

    “哎,你輕點兒,”草尖戳在身上刺刺癢癢的,顏慎語忍不住聲叫了起來,“我穿的短袖呢。”

    謝肆言翻身讓自己在下面當人肉墊,然後迫不及待地堵住了他的唇。

    好一半響顏慎語才找回了呼吸,他揉了揉謝肆言的頭髮,語氣有些驚訝:“你這反應也太誇張了吧?想起來了?”

    謝肆言搖了搖頭,聲音聽著悶悶的:“我就是,有點兒羨慕之前的自己。”

    “這有什麼好羨慕的,”顏慎語笑了起來,“之前的你可沒這麼好的待遇。”

    謝肆言有些茫然地抬起頭。

    顏慎語戳了戳他胸膛,補充道:“之前都是你給我飛的無人機。”

    謝肆言搖頭:“那我也很羨慕。”

    他羨慕的並不是顏慎語給他飛無人機,而是羨慕失憶前的他,曾與顏慎語有著那樣的過去。

    這之後,顏慎語又帶著謝肆言去了馬術俱樂部,去了他們露營的那片草地,甚至還去了一趟拉斯維加斯。

    但依舊沒有任何進展。

    到最後,他們乾脆決定順其自然,反正都不影響日常生活。無論如何,日子還是繼續過了下去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轉眼間已經到了十月,之前他們在新疆投資的滑雪場已經投入運營一整年,因為絕佳的自然條件被稱為國內粉雪天堂,吸引了不少滑雪愛好者。

    滑雪場十月就開板了,去年他們因為事情耽擱,還沒來得及去看。於是今年國慶,顏慎語謝肆言和一大幫朋友一起去了新疆。

    顏慎語和謝肆言住一棟別墅,向瑜和謝憑風兩個單身漢住一棟,再旁邊一邊是顏笙和傅景然。

    顏笙最近大火,好不容易才得了一個假期,基本不怎麼出門,大部分時間都在房間裡補眠。

    顏慎語和謝肆言照例大清早去頂門,上山前他還有些擔心,害怕謝肆言連滑雪都忘了。幸運的是這些技能跟開車游泳差不多,就算腦子不記得,但是身體已經形成了習慣性動作。

    顏慎語和他一直從高級道滑到了山下的初級道。

    “還來嗎?”他在前頭問謝肆言。

    “來。”謝肆言話音未落,一個單板的放板山上衝了下來,直接把他鏟飛了。

    “謝肆言!”顏慎語一驚,連忙往山上走,“你怎麼樣了?!”

    強烈地衝擊讓謝肆言大腦一片混亂,他想讓顏慎語別擔心,然而他張了張嘴,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。

    顏慎語擔心得要命,但他又害怕謝肆言傷到骨頭,不敢亂動,只站在一旁焦急地等待著。

    很快,雪場救援隊把謝肆言抬了出去,送到了附近的醫院裡。

    擔架在晃,救護車車頂在晃。

    搖晃的世界中,顏慎語握著他的手,紅著眼眶說:“馬上就到醫院了,你堅持一下!”

    謝肆言眼中突然浮現出一條昏暗的小巷,記得曾經在這裡,顏慎語也這樣在自己面前紅了眼睛,哭得和現在一樣兇。

    那次他出了什麼事?

    好像是在拉斯維加斯,被一個小混混兒刺傷了……

    為什麼被刺傷了?因為有人搶走了他給小顏買的戒指……

    數不清的記憶湧入腦海,謝肆言的頭痛越發劇烈了。他緊緊抓著顔慎語的手,手背因為用力爆出一股股青筋。

    很快,救護車抵達了醫院急診室,顏慎語和護士一起把車推了進去。

    “醫生!”顔慎語頭。額頭都急出了汗,“麻煩幫我愛人看看!他滑雪被人撞傷了!”

    急診醫生立刻接手病人,顏慎語被趕到了門外的休息椅子上。十月初,顏慎語一身厚重的雪服,坐在冰冷的椅子上,控制不住地顫抖著。

    手機消息響個不停,顏笙、傅景然、向瑜、謝憑風也接到消息,正在趕來的路上。

    半個小時後,搶救謝肆言的醫生走了出來。

    顏慎語立刻站了起來,焦急道:“醫生,他怎麼樣了?”

    醫生:“患者具有一定面積的皮下挫傷,幸運的是沒傷到骨頭。但鑑於他初期有頭暈、意識混亂的症狀,初步斷定是有輕微腦震盪,具體情況要做了腦部CT後才能判斷。”

    “好的,謝謝醫生,我這就送他去!”

    顏慎語立刻衝進了急診室。

    謝肆言正躺在病床上,一臉茫然的表情。

    “謝肆言?”顏慎語剛開始走得很快,然而走到面前時又有些不敢靠近,他站在床邊一米開外,聲音放得很輕,“你感覺還好嗎?”

    謝肆言抬頭看他,搖頭:“不太好。”

    顏慎語心臟霎時提到了嗓子眼兒:“哪兒不舒服啊?”

    “你離我太遠了,”謝肆言說,“碰不到你,我覺得很不舒服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顏慎語:“都什麼時候了,你還有心思說這些漂亮話!”

    嘴上雖然埋怨著,但顏慎語依舊走到床邊,握住了謝肆言放在一旁的手。

    “是不是頭暈噁心啊?醫生說你有輕微腦震盪,等會兒要去做個CT……”

    話還沒說完,他就被謝肆言拉近了懷裡。

    謝肆言的腦袋埋在他胸膛裡,雙臂硬得彷彿兩根鐵鏈,緊緊鎖著他的身體。

    顏慎語一愣,緊接著便是又羞又窘,他連忙伸手推謝肆言:“你、你幹什麼呀?這裡這麼多人,你又受傷了,你……”

    “小顏,”謝肆言低沉的聲音響起,“我想起來了。”顏慎語一怔,眼眶霎時就紅了。

    彷彿害怕自己聽錯了一般,他顫抖著嗓音重複問了一句:“你……你想起我了?”

    “想起來了,”謝肆言仰頭看他,漆黑的眼眸裡倒映著他通紅的眼,“我全都想起來了,我們第一次見面是在垂釣臺,在露營時你對我表白我卻睡著了,我在滑雪時求的婚……”

    顏慎語閉上眼,眼淚霎時便落了下來。

    哪怕他告訴自己,就算謝肆言一輩子想不起他,他也會和他繼續過下去。但在心底深處,他依舊希望對方能夠記得自己……

    幸運的是他終於記起來了。

    顏慎語伸手抱著謝肆言,眼淚大顆大顆地滾落。

    “乖,別哭了,”謝肆言抬手幫他擦眼淚,動作很溫柔,“這些日子辛苦你了。”

    顏慎語突然低下頭,重重咬上了謝肆言嘴唇。是真的咬,直到口腔裡嚐到鐵鏽味,他都沒有把人鬆開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急診室門口,剛趕來的顏笙、傅景然、向瑜、謝憑風四人面面相覷,誰也不敢往前一步。

    “你說,我們現在是進去還是不進去?”

    “反正我是不敢進去,你們誰敢誰去。”

    “不是受傷了嗎,怎麼又突然親起來了?”

    最後還是催促他們及時做CT的護士把人分開了,顏慎語鬆開謝肆言的唇,眼睛依舊紅紅的。

    謝肆言被推進CT時,顏慎語坐在外面的椅子上等他。

    “怎麼了?”其餘四人這才圍了上來,焦急道,“嚴不嚴重?”

    顏慎語看了眼大門緊閉的CT室,緩緩搖了搖頭:“讓他自己出來跟你們說吧。”

    其餘四人交換了個視線,心裡不約而同地有些打鼓。實在搞不懂究竟發生了什麼,他們找了個藉口躲在旁邊討論了起來。

    謝憑風:“你們覺得是怎麼回事?”

    “感覺不太好,”傅景然搖頭,“你們仔細想想,什麼情況,他們才會在急診室急不可耐地親起來啊?”

    向瑜:“難道以後就親不到了?”

    “臥槽?”謝憑風睜大了眼,“我哥傷得這麼重嗎?”

    “亂說什麼,”顏笙給了傅景然一下,冷冷道,“醫生都說了,只是輕微腦震盪而已,你們不要亂髮散。”

    “可媳婦兒,你仔細想想,他們剛才那副生離死別的表情,”傅景然搖頭,有理有據道,“就擱我們兩身上想想,要不是我得了絕症,你會這麼不管不顧地親我嗎?”

    顏笙板起臉:“你別亂說,什麼絕症不絕症的!”

    傅景然:“別生氣嘛,我就是打個比方。”

    “哎別聊了,”謝憑風緊張的聲音響起,“人出來了!”

    這下子,幾人都不淡定了。

    猶豫了一會兒,他們集體走到謝肆言面前,小心翼翼地問:“老謝,你還好嗎?”

    “不太好,”謝肆言搖頭,一臉沉鬱的表情,“我覺得我……”

    他說不下去了,彷彿陷入了某種絕大的絕望中。

    此話一出,周圍眾人都變了臉色。

    “這麼嚴重嗎?”

    “醫生怎麼說啊?”

    “你別怕,這家醫院治不好,我們就換一家,總有一家能行的!”

    謝肆言:“可我已經……”

    眾人心臟都提到了嗓子眼兒:“已經什麼?”

    謝肆言:“已經……”

    已經沒人敢呼吸了。

    “你嚇他們做什麼?”顏慎語劫走了謝肆言的話頭,轉而對眾人說道,“他剛才騙你們的,他恢復了記憶。”

    眾人:“???”

    謝肆言換了副表情,幽幽道:“我不是嚇他們,我這是趁機報仇,誰讓他們趁我失憶佔我便宜。”

    “誰佔你便宜了!”

    “哥,你也太過分了!這種時候還騙人!!”

    “老謝,你好樣的!既然你想起來了,那我們就不用手下留情了。”

    謝憑風、傅景然、向瑜全都撲了上去,走廊上霎時亂成一團。

    顏笙沒有參與戰鬥,他看向一旁的顏慎語,輕輕笑了一下:“恭喜你。”

    顏慎語:“謝謝。”

    “那他們……”

    “沒事,不管他,”顏慎語轉身朝門外走去,“我出去透透氣。”

    “家屬,家屬!你們幹什麼呢?!”護士暴躁的聲音自身後傳來,“醫院禁止喧譁打鬧!而且你們不知道病人有腦震盪,不能劇烈移動嗎?出事了怎麼辦?”

    三人霎時低下頭,瞬間化身為被拔了毛的鵪鶉。

    2個小時後,謝肆言的檢查結果出來了,腦部CT沒有發現異常,謝肆言拒絕了醫生的留院觀察提議,和顏慎語一起回了雪場別墅裡。

    晚飯後下起了雪,逐漸把蒼翠的森林變成一片灰白。

    別墅裡,顏慎語穿著羊毛襪子踩在地毯上,房間裡鋪了地暖,溫暖又幹燥。

    謝肆言坐在沙發上看著雪景,衝趴在窗前的顏慎語喊道:“小顏,過來一下。”

    顏慎語聽話地走了過來,像一隻貓一樣蜷在謝肆言旁邊。

    謝肆言手中圈著一股顏慎語的頭髮,聲音很放鬆:“記得我當初求婚時,也是這樣一個雪天。”

    “嗯,”顏慎語也有些感慨,“不過當時已經到了冬天,雪更大。”

    謝肆言:“我們還跑了溫泉。”

    顏慎語嗯了一聲,被勾起了過往的記憶。

    謝肆言:“想去泡溫泉嗎?”

    “先不了,”顏慎語不想折騰謝肆言,搖頭,“明天再說吧。”

    “那去浴室?”

    顏慎語這次沒有拒絕。

    只是泡著泡著,又難免心猿意馬起來。

    顏慎語一把握住謝肆言亂摸的手,難以置信:“謝肆言,你還有腦震盪!”

    “輕微腦震盪而已,”謝肆言搖頭,“這又不會影響我的發揮。”

    “不行,”顏慎語死不同意,“沒讓你住院就是妥協,萬一你太激動大腦充血出現意外怎麼辦?”

    謝肆言:“我只會下面充血。”

    顏慎語:“……”

    很好,恢復記憶後,不要臉也回來了。

    但顏慎語不妥協,死活不讓他碰。

    謝肆言只得退而求其次:“那讓我抱抱吧?”

    看在他是病人的情況下,顏慎語同意了他這個要求。

    謝肆言得寸進尺:“小顏,再用手幫幫我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顏慎語:“你夠了啊!”

    “不夠,”謝肆言搖頭,強勢又溫柔地伸手圈住了他,“和你在一起,永遠也不會夠。”

    顏慎語想罵他,又忍不住臉紅起來。

    最後他還是沒忍住謝肆言的糾纏,鬆口讓他來了一次。謝肆言最會順杆子往上爬,浴缸裡來了一次,床上又來了一次。

    到最後,顏慎語被搞得一點兒力氣也沒有了。他軟綿綿地裹著被子,抱著謝肆言的胳膊沉沉睡了過去。

    窗外的雪漸漸大了起來,把整個世界變成一片銀白。

    臥室裡,謝肆言藉著昏暗的天光,打量著顏慎語的側臉。

    因為之前的運動,他身上出了些汗水,微溼的劉海兒貼在額前。

    謝肆言怕他難受,想拿毛巾幫他擦一擦。然而顏慎語卻不鬆手,哪怕睡著了,也死死摟著他的手臂。

    “小顏,”謝肆言拍了拍他臉頰,小聲道,“我幫你擦擦,不然不舒服。”

    “不用……你別走……”顏慎語嘟噥一聲,雙手雙腳都搭了上來,把他抱得更緊了。

    謝肆言一愣,緊接著便是心頭一軟。

    在他失憶的這段時間裡,他只看到了伴侶的情緒穩定,心態良好。卻也忘記了,顔慎語也只是一個普通人,其實也會緊張,也會不安。

    只是因為不想讓他擔心,所以才一直沒有表現出來吧?

    只有現在睡著了,才會無意識地展現有些孩子氣,甚至脆弱的一面。

    怎麼能這麼可愛啊,謝肆言把顏慎語抱進懷裡,心疼得一塌糊塗。

    “小顏,我告訴你一個秘密,”謝肆言俯身在他耳邊說,“不管我的人生重來多少次,我都會重新愛上你。”

    謝肆言懷裡,顏慎語微皺的眉頭鬆開了。

    他臉上掛著甜甜的笑,陷在了這個浪漫溫柔的冬日裡。!